【明唐】暗夜灯火（8）
成为飞沙关统领这件事不会那么简单，陆爻早就知道自己摊上的是多大的麻烦。
虽然谷内的人在唐行师面前是僵硬的傀儡，在他面前却都是活的，不光是活的，还十分的有生气。
同级的首领刁难他，就连下面的人也在有授意的时候不断挑衅着他的权威。不断滋事生非，连任何一件能立威的小事也没有放过。
陆爻第五次拿到冰凉的茶水后，叫住了服侍的人，问他，“你猜我现在在想什么？”
“您在思考问题。”
陆爻一笑，“是啊。这真是白痴都会回答的问题，所以我底下养那么多白痴做什么？”
男人忽然颤栗起来。
陆爻站起身，手里捧着茶杯，微微抿了口冰凉的茶水，嘴里嚼着腥苦的叶子。他其实并不怎么喜欢中原的这种东西，正如他也并不喜欢恶人谷，也不喜欢这个位子一样。
但是，比起这些无关紧要的喜好，他更讨厌别人瞧不起他，挑衅他的底线，践踏他的尊严。
有的人他暂时杀不掉，只得忍着，至于别的人，看他脾气太好，是块软柿子想捏捏来玩，所以也准备踩在他头上？
做梦！！
“我在当指挥这方面是初来乍到，经验不足，所以我在想……”
陆爻从座位上走下来，缓慢地踱步过来，“底下的人究竟要杀多少，才能够立威？又或者说，该杀哪一个才至关重要？”
陆爻的眼睛异于中原人乌黑的瞳眸，是灿金色的，璀璨耀眼的颜色，而今却也染上污浊，猩红的杀意弥漫开来。
他取下放在架子上的弯刀，指尖抹开冰凉的锋刃，溢出血色，薄薄的覆盖在雪刃上，一指前方。他傲然地扬着头，“倘若你能告诉我，你对我究竟有什么用处，我就让你活着离开这间屋子。”
男人哆哆嗦嗦回答不出，陆爻冷冰冰的金瞳里竟是泛起罕见的笑意，抬起腿，轻轻巧巧地将他一脚踹了个跟头。
陆爻本就没用多少力道，男人快速地爬起来也在他意料之中，所以他又接了一脚，将那爬虫似的可怜人又踹倒在地，将厚重的黑靴踩在他胸口，压的他动弹不得，缓慢而残忍地碾了两下。
“啊啊！啊……”听见男人痛叫，陆爻吹了声口哨，“我看你们唐统领经常这样，我以为你会喜欢的，毕竟这地方正常人太少，我得多向他学习才能快速融入你们。”
“我不是的……请陆统领……饶了我……”
“不是什么？不是你们唐统领派来的？嗯，我知道不是他派来的，所以这就更过分了。我在他那里见了你三次，你居然效忠于别的人，你这个人怎么能这样呢？实在是太狡猾了。”
遭他蹂躏折磨的男人突然睁大眼睛，“你什么时候……”
“哎，看来被我蒙对了。那我运气可真是不错，你想怎么死啊？”陆爻勾起嘴角，弯刀尖抵着他的颈项，磨出一条血痕。
下面的人身体僵硬的像一块石头。
“你是不是在想自己落到我手里也就是一死而已，可要是你这情况被唐统领知道就糟糕了，我相信他绝对不会一箭轻轻松松结果你的。”
男人身体颤抖，这块视死如归的石头突然又活了。
陆爻看着觉得非常有趣，“不如我给你个将功折罪的机会，你看你要不要？”
那声音像是丧钟，低而沉闷，不甘且压抑痛苦，可他屈服道，“要……”
陆爻发现唐行师的名字可真是很好用，像一块令牌，用的好就能发挥出极大的作用。他借着唐行师的名字处理了一批人后，开始感慨。
其实他做的这些事，都是在给唐行师服务，然而唐行师现在做什么呢？
某人夜晚在春楼与人争风吃醋，杀了好几个客人抱着一个妓/女回去的事，可是很快就被传的人尽皆知了。
虽说这消息却被极快封锁住，及至第二天，便没人敢提了，而且也无人知道这就是唐行师，可是陆爻是知道的，那些别的首领也是知道的。
那群看起来都要腐臭的烂木头脑袋，可是都把他当成唐行师的情人，小宠物了，不然给他一个区区恶谷狼给据点是什么意思？
然而这还不算最糟糕的，毕竟这类人虽然不被人瞧得起，但至少还是有恩宠眷顾的，旁人也不怎么敢随便去招惹。
问题就是，陆爻怀疑唐行师是不是存心给他添堵？深更半夜抱一个女人回去做什么？抱就抱了，还要搞得声势那么浩大？！冲冠一怒为红颜，在春楼里大开杀戒？？
陆爻头疼的很。若不是唐行师突然搞这么一件事出来，他就能借着机会把自己手里的人肃清了，现在威也没立好，宠信也没捞到，全都搅得一团糟。
如果时间能回溯，他肯定要跑回那一天把唐行师关在屋子里喝酒，喝死他，让他出去瞎晃悠惹事！！
……然而也只是想想而已。
如果他能在夜晚，留宿唐行师的屋子，那么他现在应该已经能提着唐行师的头颅，出恶人谷去领赏金了。
陆爻接受了自己“失宠”的现实，冷嘲热讽他倒不怎么在意，他只是不想看着自己好不容易办完的事全搞砸了，最后杀不了唐行师反倒老死在恶人谷里。
所以他迫不得已只得去寻唐行师，问问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，他们这出琴奏合鸣的戏到底还能不能唱下去了。
陆爻倒是也想装作不知道这件事，当一回无辜群众，照例去把该传达的重要消息递到唐行师那里就走。
然而他又没法不知道，因为那女子就大大方方坐在唐行师的院子里，他想绕也绕不开的。
那姑娘穿着件素白的裙子，同她的脸一样毫无血色，两手放在膝盖上安静地坐着。
她头顶是青绿的缠绕在木架上的葡萄藤，吊着鲜艳欲滴的晶莹剔透的紫葡萄，吊在她面前，她竟也就一直盯着那枚葡萄看着，目光呆滞，没有焦距。
一见着他过来，表情却活泛了，就像是见到了什么魔鬼，脸上表情骤然惊恐无比，红着眼眶哆哆嗦嗦地躲到刚走出来的唐行师身后，像只可怜兮兮的小白兔。
如果不是唐行师不允许，她大概会试图把手伸过去，扒住他的腰身，来获取安全感。
如果陆爻真的喜欢唐行师的话，大概会觉得这一幕非常碍眼，然而他并不，所以他只是觉得荒谬，唐行师昨晚才杀了那么多人，以今早那些人的尸体伤痕来看，他又是很残忍地直接将人手撕开来了。
饶是陆爻这种杀过人的，第一次见到这么血腥的场面都不堪忍受，胃里翻腾的厉害，他想不通这姑娘脑子是怎么想的，才能在看过那样的场面之后选择躲在唐行师身后。
要么是她真的被什么吓坏了，要么她的动机不太对。
但是面对温柔笑着给那女子喂进一颗葡萄的唐行师，陆爻的话就全吞咽回肚里，一句也说不出来，而且喉咙梗的慌。
他整了整思路，拿出恰当的表情来贴在脸上，目光不躲不闪地看向唐行师，“这是你昨夜救下来的人？”
唐行师“嗯”了声。
“我想知道理由。”
“为什么？”唐行师眨巴眼睛，似乎是好奇地道，“这也轮得到你管了吗？”
陆爻猛然屏住呼吸。
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像这样子，像是被人卡住喉咙，喘不过气来，站在原地僵了一会儿才道，“……也许你说出来，我可以考虑给你换个生辰礼物，不然不对口味，会很麻烦。”
“会有什么麻烦？”唐行师凑上前道，“你说说看。”
“我怕你杀了我。”陆爻静静地看着他，尽管他们挨得很近，他也没有退缩半步，一如初次顶撞他时那样，“在你的眼里，似乎所有的人都是很无关紧要的东西。他们的感受也是。你并不在乎。所以我很好奇，你到底想从我这里要到什么，为什么要接近我？”
唐行师笑笑道，“你不会想知道的。”他拍了下陆爻的肩膀，“正如你来我麾下，出现在我视野里的原因，我也不是很想知道一样。”
“我们都给彼此留一条底线好不好，不要揭穿，否则平衡打破，就没有什么好玩的了。”
陆爻一瞬间血液凝固，不可置信地看向他。
唐行师笑的很温和，“怎么？我知道你来恶人谷里的真正目的，居然令你如此惊讶吗？”
天气太暖，骤然一阵冷风顺着衣领吹入，让陆爻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。
【唐行师:能够皮这一下，我很快乐】
今天真是一个疯狂更新填坑的好日子……扶我起来，我还可以再更一个坑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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